【瓶邪】长秋美大梦46 一别经年

  我把手臂上的鸡冠蛇重新放回到地上,只露出一个头在泥坑外面。在泥潭里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回升,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舒适感。很快我就睡着了。


  夜半时我醒了一次,是被蛇群的警告声给惊醒的。我周围的鸡冠蛇警惕异常,它们能被任何细微的响动给吵醒。


  我转头看到闷油瓶披着衣服,站在帐篷的角落里看着我。他提着一个风灯,没有离我特别近,应该只是来查看我的情况。

  

  我还尚没有自信能消除鸡冠蛇对他的敌意,因此挥了挥手,示意自己没事。闷油瓶摇摇头,伸手指了指我的头顶,又指了指我的后方。


  我抬头看到黄夜媛也已经醒了,正蹲在树上,握住钩索的手背在身后。在她身前的另一棵树上,一只巨大的青阴烛悄无声息地缠绕在树干上,前半身探出树叶,正对着我吐信子。所有的鸡冠蛇都对着青阴烛轻微摆动头冠,似乎在传递信息。


  青阴烛只是看着我,似乎想要探身过来,但忌讳我身后和头顶的两个张家人,迟迟不动。它没有立起骨鳞,好像不打算与我对峙,我盯着它蓝色的眼睛,发现有一种很难形容出口的感觉。与我初次见到青阴烛时的眼神不同,那里面没有冰冷的威胁,它如今眼睛里的蓝色像平静的湖泊一样,情绪似乎很柔和。


  黄夜媛敲了敲树干,我抬头去看她,就见她用眼神示意青阴烛,双臂做了一个怀抱婴儿的姿势。我立刻就明白了。


  真被她说中了,青阴烛定是闻到我身上相同状态的费洛蒙,被吸引了过来,那种状态几乎就像是一个雌性来查看幼崽。我这几天的休养,已经极大程度的让身体适应了费洛蒙在体内的变化,我的皮肤也应该能在分泌汗液和油脂的同时释放费洛蒙了。


  换言之,青阴烛对我的态度多少决定了我的身体变化状态。如果能够和它和平相处,那也差不多到了我可以离开雨林的时候了。


  我朝它慢慢靠过去,泥坑的边缘并够不到它,于是我起身,用浴巾潦草的裹住身体,一步步朝它走,直到我和它的头之间剩下大概一条手臂的距离。青阴烛在我靠近之时,试探性地把脑袋也靠向我。我深吸一口气,和它平视。


  我从没见过蛇类的眼神能有这样的澄澈,没有起伏的情绪,它看着我仿佛看着一面镜子,这面镜子里映照了它的所有挣扎,疑惑,和关切。在一个瞬间我觉得我们似乎能产生交流,我不确定我想说什么,但它或许真的把我视作了仪式之后新诞生的,西王母文化下的后人。它尽到了它和它的子民应当做的职责,助我完成仪式,并确保我活着离开。

  

  这么一看,无论是青阴烛,还是鸡冠蛇,都没有在此期间表现出要阻挠我离开的迹象。它们只是在我最虚弱的一段时间里对我进行护卫,等到我身边出现了能给予我同等帮助的同类时,它们就默默地在暗处守护我。


  一时间我真不知道,我们和它们究竟谁更有感情,谁更聪明一些。它们所表现出来的到底是最原始的关心,还是仪式之上对生者的敬畏。


  我尚不确定要不要抬手去摸它,但青阴烛的前鄂已经快要碰到我的额头,它的七寸已经完全暴露在可攻击范围内,没有任何进攻型动物会有本能容许这种错误发生。于是我抬起手,很慢的抚上了它的头。摸到它脖颈后面的鳞甲时,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就掉下来了。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不应该哭的,显得很尴尬,但有一种超越本能的情绪,我觉得一定要在这里表达出来,否则等到离开时就来不及了。

  

  青阴烛并没有任何我所幻想的表示,它温顺的贴着我的手,直到我放开,它才在我们的视线下慢慢的消失在树冠之中。


  我站在原地,确认青阴烛完全离开,才疲惫的蹲在地上。其他的鸡冠蛇围在我的脚边,我把它们全部赶到树上去值守,在这里最应该让我们加以防备的,本该是它们,现在它们却成了我们的保镖,不得不说十分有戏剧性。


  黄夜媛重新回到更高的树冠上,闷油瓶替我把泥巴洗了,把我带进帐篷。他的体温很高,我贴着他睡一度有些不适应,但他用手指一直很轻的按摩我的脖颈和头发,我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。


  早晨起来时,闷油瓶在煮早餐,黄夜媛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补觉,闷油瓶告诉我,蛇已经全部离开了。


  我呼吸了一口雨林清晨的透心凉的空气,感觉身体舒爽了不少,昨晚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场梦。


  我们吃完早饭,我开始收拾背包,黄夜媛告诉我们,帐篷等物资都会有专门的队伍来打包,我们只需要带上必需品即可。小花的队伍在雨林的边缘悬崖上点燃了橙黄色的信号烟,那是天气良好,可安全撤离的意思。


  我们沿着另一条新开辟的线路,用了近三个小时返回沙漠上层。小花的队伍并不大,但都很精良,七辆沙漠越野一字排开,探险装备一应俱全,感觉不像是回程的队伍,倒像是进去冒险的。


  "小三爷,你们的那辆车,发动机进了沙子,卡火了,已经送走维修了。"领头的一个看着十分老练的寸头男人迎上前来对我说道。


  我点点头,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台照相机递给我。"花爷说,小三爷您准备走前,会想拍张照留念的。"我笑了笑,看到小花坐在最远处的一辆红色越野里,若有若无的看着我们。


  "好吧,反正也不知道,再来这里会是哪年了。"我举起相机,站在悬崖的边上,对着雨林选了几个光照好的角度,咔擦的按下快门。照相机的手感和曝光度都很好,应该是新买不久的。


  之后,我拉着闷油瓶一起拍了几张合照,黄夜媛提议,不如再拍一张我们接吻的情侣照。我到底觉得面子下不来,最后改成了亲闷油瓶的脸,还是把队伍里几个年龄偏大的男队员搞得眼神无处安放。闷油瓶这小子全程很配合,虽然脸上表情不显,但一直牵着我的手。


  坐上车,看着雨林消失,遮天蔽日的黄沙扑面而来,我却感到激动,想要狠狠地喊叫,又想要紧紧抱住谁,舒缓内心的震撼和一路的疲惫。这竟是两种不同的心境,在同一个环境下交叠。


  来的时候,我曾和老天打赌我一定能赢了命运,赢下几百年,和闷油瓶去走遍更多的大山大河。回程的时候,天光大亮,狂风呼啸,似是天公在为我喝彩,又好像是它老人家不甘的怒喝。


  但这一次,我赌对了。

  

  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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